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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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咦?

孫綿綿醒來,發現自己在床上,環顧四周,所待的屋內擺設十分簡單,只是這環境十分陌生。

「小姐,你終於醒了。」伺候她的奴婢青蓉連忙上前,探視她。「小姐, 可有傷到哪兒?」

搖了搖頭,孫綿綿忍不住問道:「這兒是哪兒?」

她只記得自己偷偷溜出赫府,上了馬車之後,一心想要飛奔至赫瑯的身 邊,可是出城沒多久,馬車顛簸一下,外頭傳來一陣廝殺聲,然後馬車便翻了過去。

一個不小心,她來不及護住頭,硬生生的撞上馬車一角,還沒弄清楚外頭發生何事,便失去意識,昏了過去。

現在醒來,她竟在陌生的地方,於是慌忙下床,往門口走去。

「小姐,請留步。」一名身穿青衫的年輕男子在門口擋住她的去路。

這男人是今日駕駛馬車的馬夫……她的心狂跳一下,這時才覺得馬夫有些面生,然後往後退了幾步。「為何攔下我?還有,稍早發生何事?」

「小姐,咱們在路上被人襲擊了。」青蓉連忙站出來說明。「是馬夫救了咱們的命啊!」

「襲……襲擊?!」孫綿綿皺起眉頭。

「小姐,咱們的馬車一出府便被有心人盯上,出城沒多久,馬車被人攔了下來,好在馬夫拚了命的救了咱們。」青蓉在一旁解釋,「那時外頭正下著雨,小姐你剛好又昏了過去,是這位大哥將咱們帶至這兒避雨。」

這一切聽起來都覺得很合理,可是當孫綿綿的目光落在馬夫身上時,雖然他穿著粗布青衫,但那偉岸的身子掩不住特有的氣質,尤其是他的雙手,那手骨和手掌,與她二姐一樣擁有習武特有的厚繭,讓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。甲苯

「青蓉,我有些餓了,你幫我找找有什麽可以填肚子的東西。」她望著青蓉說話。

「好的,小姐。」青蓉回應,然後有些狐疑的望了望他們兩人,知道小姐是刻意將她遣走,她也就聽話的離開。

「你叫什麽名字?」孫綿綿定定的望著馬夫。「我得離開這兒,二少爺不是受了傷?」

馬夫一楞,隨即拱手作揖,「在下是侍衛長的屬下李遠。小姐中了敵人的圈套,二少爺現在安好無恙,屬下則是奉命保護小姐。」

她先是眉頭微微一蹙,聽見赫瑯沒事之後,這才松了一口氣,隨後不解的側著頭,「中了圈套?為什麽大少奶奶要騙我呢?難道我被襲擊之事跟她有關?」

「大少奶奶是靜妃的侄女。」李遠低垂著頭回答。

「呃……」她倒抽了一口氣,對於宮鬥、宅鬥什麽的,真的很不好使腦子,但是一聽見「靜妃」兩字,她曾經聽赫瑣說過,好像彼此有什麽深仇大恨。「那靜妃……也太多個侄女了吧?」

先是惜香菡,現在連大少夫人也是靜妃的侄女,靜妃到底要派多少人來赫府啊?

「二少爺交代,要委屈小姐在這兒待幾天。」李遠壓低聲音,「是為了保護小姐,也是要讓二少爺無後顧之憂。」

孫綿綿緊蹙眉頭,凝望著李遠。「那……二少爺會有危險嗎?」 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夠讓她膽戰心驚,更別說她不斷想像的畫面。

「小姐不用擔心,二少爺足智多謀,想必一切都部署好了。」李遠毫無保 留的回答,「小姐盡管安心的待在這裏,侍衛長會在二少爺身邊保護他。」 她抿了抿唇,擔心的望著外頭,此時雖然雨停了 ,但滿天烏雲密布,偶爾 還會有閃電打雷。

沒幾秒,閃電劃過天際,緊接著雷聲轟隆大作,驚擾了這一處幽靜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盡管心中不安,但聽見是赫瑯對她的安排,她再怎麽不願 意留下,還是得想想他的處境。

她想,他將她留在此處, 一是要保護她的安全,二是不讓自己成為他的威脅……

威脅?!她眨了眨眼。難道……自己反倒成了赫瑯的把柄?所以靜妃才想要抓她,好威脅赫瑯?

她在赫瑯的心中真有這麽重要嗎?

小手搗著胸口,她的心臟莫名的狂跳。

她以為赫瑯是個高高在上又目中無人的男人,還以為她在他心裏的地位可

有可無,沒想到竟成了他的弱點……這表示他是真的喜歡她了?

雖然赫瑯沒有把情況提前告知她,但也許是之中還有許多變卦。

他什麽計畫都沒說,什麽也沒告訴她……

這樣也好。

也許是希望能夠保護什麽都不知道的她,同時也是希望她……靜觀其變。

赫瑯承認,這一切的開始都是順水推舟。

早在大哥赫珣娶了惜婉霏,他就知道赫珣願意成為靜妃的爪牙,這也是兩兄弟明爭暗鬥的開始。

表面上赫瑯浪蕩不羈,與自己的父親不合,態度惡劣的沖撞皇上,這一切的假象全都是要讓赫珣的心底更確實他的目標,想要除之而後快的取代他在府裏的世子之位。

那麽他就依靜妃的心願,一面是表現出害怕靜妃在朝野的黨羽勢力,一面則是要開始養大靜妃的野心,加速他們暗地裏的計畫。

誰都知道靜妃進宮多年,雖然深受皇上的寵愛,卻一直沒有生下皇嗣,這讓她害怕在宮中失去一席之地,因此肚皮不爭氣的同時,她只好拱自己的父兄 在朝廷上的位置。

唯有她的父親位置爬得高一點,她在宮中的位置就更能坐穩一些,而要讓惜氏一族掌握大權,唯一的方法就是從「軍權」下手。

靜妃的算盤打得很簡單,承諾幫赫珣除去赫瑯,到時接世子之位的人便是赫府的大少爺,之後侯爺府依然是她手中的一顆棋子,才決定與赫珣裏應外合,想要除去他。

剛好這段時間孫錦華背上了通敵叛國之罪,這一支軍隊的軍符下落不明, 皇帝也無法調派,只能讓這支軍隊派駐在疆外。

少了孫錦華這一支軍隊,只要靜妃再奪下赫瑯手上的軍權,那麽日後惜氏 一族在朝野之中也可以呼風喚雨了。

這也就是靜妃的野心。

可是沒想到除去赫瑯不成,就連賜婚想要藉聯姻修補關系,赫瑯還是給臉 要臉,依然處處與她作對,甚至每年還不斷彈劾惜氏一族,每一次都讓她父兄的位置岌岌可危。

既然如此,就別怪她使出狠招。

如今赫瑯不願意與她硬碰硬,那麽就由她挑起這個事端,利用赫珣與派在府裏的眼線,知道了孫綿綿對他的重要性,也許又是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深情男人。

於是她賭,贏了便是他甘心交出軍符,輸了則是賠上孫綿綿這條性命。至少殺了孫綿綿,她可以解氣,雖然惜香菡已是棄子,但至少大侄女惜婉霏日後在赫府也有出頭的一日。

只是赫瑯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,竟然連夜進宮求見,希望能與她私下見上一面。

她感到有些意外,於是避開耳目,披上遮住臉面的鬥篷,小心翼翼的穿過禦花圜,來到偏遠的西宮。

一到達西宮,她見到赫瑯已經先到了,雙手負在身後,一副高傲不屈的模樣。

「我想,我們廢話少說。」他冷冷的睨著靜妃,連君臣之間的規矩都沒放在眼底。「娘娘不妨直說,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,才肯把孫綿綿交還給我?」 靜妃冷眼睨著他。「大人果真是快人快語,把你的軍符交出,保她一條性命。」

赫瑯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靜妃的意圖,這也是為何兩人不斷爭鬥的原因, 就是皇家的一支軍隊。

赫氏世世代代都擁有這支軍隊,從未有任何以下犯上的念頭,這也是為何皇帝始終未將軍權收回的原由,就是相信赫氏對他的一片丹心。

至於靜妃想擁有這個軍權,無疑是要拱惜氏在朝野上的位置,可是一個小小的外戚背著皇帝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,皇上還能睜只眼、閉只眼,現在還養大了這些狗官的胃口,想在軍權上分一杯羹。

他冷笑,若手上這軍符交了出去,怕是惜氏一族下一刻便要密謀元鳳皇朝的江山了。

「軍符攸關皇朝的江山,沒想到娘娘的胃口竟變得這麽大。」他冷諷的說,沒想到親耳聽見靜妃要的東西,倒是覺得心裏不痛快。

一個小小的宮妃,居然妄想將手伸向軍政上頭,這野心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啊!

「你懂什麽?」靜妃壓低聲音,「本宮熬了這麽多年,還只是個嬪妃,眼看就要人老珠黃,未為皇帝生下一皇子,待皇上立了皇儲,豈有本宮立足之地?」所以她得先鞏固自家的權勢,到時候連皇上也要忌憚她幾分,未來在宮中才不會寸步難行。

愚婦!赫瑯在心裏冷冷的斥喝。宮妃之間的爭鬥時有所聞,靜妃雖聰明, 但這次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。

而他等了這麽多年,終於等到她明白的心思,於是自腰間掏出一只黃金打造的軍符,上頭刻著一頭猛虎,象徵著玄虎軍隊。

「你要軍符,我可以給你,孫綿綿呢?」他將軍符拿在手上,像是誘餌一 般,等著靜妃上鉤。

「哼,沒想到那個賤蹄子倒是深得你愛。」靜妃冷冷的開口,「只要你乖 乖聽本宮的,本宮保證她不會有事的,待你進出這宮中,那下作的女人也已回 府,但是……你若執迷不悟,那麽只會等到她的一具屍體。」

接下來,回應靜妃的卻是他一陣沈默。

由於夜色太暗,靜妃見不到他的表情,只當做他在衡量這其中的輕重,於是又說:「赫瑯,別以為本宮真的心狠手辣,本宮將香菡賜婚於你,就是已經 釋出最大的善意,只要你點頭答應娶香菡為妻,到時咱們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了,日後惜氏一族發揚光大時,你以為本宮會忘了你的好處嗎?」

靜妃思慮周到,將這一層關系都安排好了。

「只要你日後好好的待香菡,想必未來也是平步青雲,你與本宮聯手,這天下還何懼之有?」

這聽起來是個很好的交易。可惜赫瑯並不是如此短視近利的人,就算真有一己之私,與靜妃狼狽為奸,到時惜氏一族吃肉,也會不忘分他一碗湯。

不過他赫瑯向來脾氣倔、性子傲,這種像犬狗般討食的方法真的不是他的風格。

「我只要孫綿綿。」他冷哼一聲,「答應我讓她安全無虞,我便將軍符交給你。」

「本宮答應。」她以眼神向一旁的嬤嬤示意。

嬤嬤立刻上前,欲接過他手上的軍符。

在交出軍符之前,他用力一捏,看著靜妃,冷酷的說:「希望娘娘好好的利用這軍符,不會做出令皇上失望之事。」然後將軍符交給嬤嬤。

靜妃從嬤嬤的手上接過軍符,臉上有掩不住的歡愉,小心翼翼的將軍符收到袖中。

「毋需世子爺操心。」她嘴角一勾,準備起駕回宮。「世子爺還是回府等 軟玉溫香投懷送抱吧!恕本宮不留世子爺了。」隨即傲然離開。

赫瑯冷笑一聲,望著靜妃離去的背影,忍不住暗暗輕嗤,愚婦!

沒多久,雨停了。

大雨一過,卻沒有孫綿綿想要的雨過天青。

她望見的天空一樣灰蒙蒙的,濃濃的灰雲遮住了該綻放的一線曙光。 以為大雨過後,迎接而來的是平靜的生活,沒想到烏雲還是密布,教她看不出有放晴的跡象。

離開赫府也有五天了,赫瑯從來沒有來探視過她。

孫綿綿原本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,只是近十天沒見到他,在她的心裏仿佛養著一只金絲蠱。

她懷疑這只蠱是不是赫瑯下的,每一天總是會不由自主的一再想起他,要不然她為何如此不安呢?

雖然她不懂她與宮中的貴人們有什麽過節,但聽聞他在朝中一向與人的相處不太和睦,也不知道這次與宮中的娘娘發生沖突,會不會連帶的惹惱皇上 呢?

一向隨遇而安的她為何總是覺得這麽不踏實呢?她咬著唇,站在門口東張西望,似乎希望那抹偉岸高雛的身影出現。

「小姐……小姐,不好了……」

可是她等到的,卻是青蓉匆忙的跑進院子內,氣喘籲籲,臉色鐵青。

「怎麽了?」她的心狂跳一下。

「外頭……外頭正傳著二少爺疑似起軍謀反,打算威脅皇帝……」青蓉皺 著眉頭,「而且剛剛奴婢趁著天晴出去瞧瞧,村裏的橋墩並未斷毀啊!李大哥 怎麽騙咱們,將小姐留在這裏呢?」

「你……你再說一遍,什麽起軍謀反?」二孫綿綿上前,抓住青蓉的雙肩。

「把你剛剛聽見的事,一字不漏的全說給我聽。」

「二少爺有個可以調派軍隊的軍符,現下那軍隊正將皇城團團圍住,連同 靜妃她父親手上的那一支軍隊。聽說現在城裏已經亂成一團,禁衛軍也同時包圍住赫府,準備拿二少爺治罪。」

「怎……怎麽會?」孫綿綿連退幾步,小臉慘白。「二少爺豈會與靜妃同流合汙,做出這種罔顧君臣倫理之事?」

「小姐,咱們……現在該怎麽辦啊?」青蓉苦著一張小臉。

「回府,現在馬上回府。」孫綿綿提起裙角,隨即沖向院子。

青蓉急忙抓住她的手臂,出聲阻止,「小姐,現在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啊!只有你逃出赫府,可不能這樣白白的回去送命啊!」

孫綿綿的腦袋像是被雷劈中,打了個冷顫。

這下子她終於懂了,為何赫瑯並沒有讓李遠直接送她回府?原來若是真的出了事情,最後要保全她一命啊!

「不……不要!」頓時,她的眼眶泛紅。「赫瑯,你怎麽能那麽自私的決定我的去留……」她平時雖然貪生怕死,但現在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失去他啊!

「小姐……」青蓉拚命的拉住她。

「放開我!」她用力甩開青蓉的手。「現在赫府遭受不平之冤,我無法一 個人在外面茍活。青蓉,你給我聽好,就我一個人回赫府。」她掏出腰間的荷包,塞進青蓉的手裏。

「念在我們主仆一場,回去的路途太過險惡,你快點回家收拾細軟,能帶你的父母離城多遠就多遠……」

「奴婢不會丟下小姐的。」青蓉搖頭,硬是將荷包放回孫綿綿的身上。

「奴婢從小進入赫府工作,侯爺夫人待奴婢極好,現下赫府有難,小姐還顧念著奴婢的生死,奴婢說什麽也要留在小姐身邊……小姐若堅持要回府,也讓青蓉一同回去,至少能為小姐做些什麽。」

孫綿綿連眼睛都紅了,緊緊握住青蓉的手。「傻丫頭,這弄不好,會丟性命的……」

「小姐都不怕,奴婢一條賤命,又有何懼呢?」青蓉反過來安慰她,「小姐既然決定要回府,我便去租借馬車。」

孫綿綿點頭,正要與青蓉一塊出門,卻在門口見到李遠趕了過來。

「小姐形色匆忙,是要去哪裏?」李遠將她們攔了下來,一臉不解的問著。

「李大哥,府裏出事了。」青蓉簡單的將事情說了 一遍。

「這……」李遠聽得有些目瞪口呆,皺起眉頭,看向孫綿綿,忍不住勸 說,「小姐現下回府也於事無補,小姐應該明白世子爺的用意……」

「多說無益。」孫綿綿擡起小臉,神情堅決,認真的望著李遠。「他將我留在這兒,不就是希望我遠離事端嗎?可是不管這事端是對還是錯,身為赫瑯的女人,理當與他共進退。」

李遠猛然吃驚,沒想到在孫綿綿這嬌小的身軀之下,竟有這番覺悟。

夫妻本是同林鳥,可是大難臨頭時還是各自飛。她是展翅飛了,卻是選擇飛回赫瑯的身邊。

「我要回府。」她擡起削尖的下顎,毫不遲疑的開口。

李遠懾服於她的氣勢,於是抱拳說道:「屬下遵命。現在便去備車……」

「我跟你去。」青蓉沖了上來。「我也與小姐共進退。」她說得鏗鏘有 力,擡起一張驕傲的小臉。

「二少爺平時雖然冷酷無情,但舍不得對小姐大聲一句,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以下犯上、偷雞摸狗的事情。」

李遠望著這個矮不隆咚的小婢女,嘴角微微抽搐。「你又是怎麽看出來 的?」

「這可簡單了。」青蓉邊走邊說,「我娘常說,要看一個男人的性格好不好,首先要看他對女人的態度……我在小姐身邊伺候一段時間了,你不知道二少爺多疼惜小姐啊!別說大聲一句,就連說話也不曾急過一句……」

聽著青蓉邊離開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,孫綿綿不禁露出苦笑。

是啊!外人都能見到赫瑯對她的真心了,就算赫瑯有任何苦衷,走了這步棋,她也不會棄他於不顧。

在人生這盤棋局之中,她一直都是一顆小卒——

她被姐姐們拋下,成為官婢,遇上赫瑯之後,在她遇上危險時,他總是將她保護得極好。

所以不管前方有多少的威脅,她都決定要義無反顧的陪他走下去 就算保不了自己,也保不了他,她都要不離不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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